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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五更时，映夜冻醒了。
她微睁开独眼，在自己是死还是活的眯盹中，冷不丁记起现世，忙哆嗦出被窝，摸黑点起风灯。
只见南墙根的铺盖空荡荡，正对的北墙根则呲牙咧嘴张着呼呼灌风的洞口，塞牙缝似地卡着一个人形菜叶。
这都已经是第三回了吧。若是只踹几个墙洞，用瓦砾场现成的石砖就能堵，但照阿圆这么个踹法，早晚不知哪天他俩都得给当场活埋。
“这孩子就不能睡觉老实点儿吗？”
映夜心塞，往神台方向合掌拜了拜。
“苦女菩提大大在上，请保佑您这间正殿多福多寿，千万千万，撑到我们发财了再塌，您老人家功德无量啊！”
拜完，神台上早已皴裂风化的石像，突然应景地淅沥咔嚓掉了几块碎皮，除此以外，万籁俱静。
映夜习以为常，淡定地把四仰八叉、灰头土脸的阿圆从墙洞里拖拽回铺盖，又把蹭歪的独目眼罩重新戴好，随后吹灭风灯，拎起麻袋往后山瓦砾场赶去。
*
映夜很穷，穷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。
她能识文算数，但因天残独目，雇主都嫌她晦气。想乞讨，又因不会卖惨，拿独眼瞄人的样子还怪凶。
讨来讨去，直接饿晕在城隍庙旁，差点儿又死了一次。
总之路路不通，生计无门，她便仅剩最后一条活路可选——捡破烂。
映夜是个捡破烂的行家，破褥子破被、破碗破盆，菩提峰零零落落的家当，皆是她白手捡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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